文物會說話丨板橋字如竹——清鄭燮行書《修城記》四幅屏

板橋字如竹——清鄭燮行書《修城記》四幅屏

◎崔斌

△清鄭燮行書《修城記》四幅屏 （資料圖片）

　　鄭燮（1693年—1766年），字克柔，號理庵，又號板橋，江蘇興化人，祖籍蘇州，清代書畫家、文學(xué)家，為“揚(yáng)州八怪”重要代表人物。

　　鄭燮生于康熙三十二年（1693年），根據(jù)《尚書·洪范》篇中“燮友克柔”的字句，祖父和父親為他取名燮，取字克柔。又因所居附近有座木板橋，故后來鄭燮自號板橋。鄭燮現(xiàn)存繪畫作品1000余幅，是中國古代畫家中存世作品最多的一位。雖有父輩的期望，也有后來的“難得糊涂”感悟，但鄭板橋性情剛直，并沒有真的做到溫順柔和不較真。

　　鄭板橋多才多藝，詩文書畫無不涉獵，將藝術(shù)門類雜糅相合，取法相通。

　　鄭板橋曾談畫竹：吾之竹清俗雅脫乎，書法有行款，竹更要行款；書法有濃淡，竹更要有濃淡；書法有疏密，竹更要有疏有密。鄭板橋擅寫竹，而且將款題于竹石間。字里行間，竹的趣味也是無處不在的。

　　鄭板橋戲稱自己的書法為“六分半書”，是因為隸書中有一種筆畫多波磔的“八分書”。所謂“六分半”，其意大體是隸書，但摻雜了楷、行、篆、草等別的書體，并雜以蘭竹筆意畫法入書。寫來大小不一，歪斜不整，有一股“亂石鋪街、浪里插篙”的氣勢。

　　蔣士銓題鄭板橋的畫蘭詩中評價說：“板橋作畫如寫蘭，波磔奇古形翩翩，板橋?qū)懱m如作字，秀葉疏花是姿致。”

　　所以，鄭板橋的字中有竹，竹里有書，寫蘭如字，畫如寫蘭，是一個獨(dú)有的存在。

　　從《鄭板橋年譜》看，在鄭板橋七十三年的生涯里，四十歲中舉人，四十四歲成進(jìn)士，五十歲為范縣縣令，開始步入仕途，六十一歲辭官。從五十四歲到六十一歲，這幾年濰縣縣令宦游的時光，是鄭板橋為官的主要時段，也是他藝術(shù)成就突出的一段。

　　鄭板橋的《重修城隍廟碑記》冊頁，成于濰縣任內(nèi)。他的談藝名句“刪繁就簡三秋樹，領(lǐng)異標(biāo)新二月花”寫于此時。“些小吾曹州縣吏，一枝一葉總關(guān)情”成為清官的寫照。其在濰縣任中著述很多，詩詞小曲在民間廣泛流傳，其《濰縣竹枝詞》四十首，描摹濰縣風(fēng)土人情及民生疾苦，尤為膾炙人口。

　　濰坊市博物館的行書《修城記》四幅屏，也是鄭板橋任職濰縣之作。

　　鄭板橋于乾隆十一年（1746年）任濰縣知縣，當(dāng)年山東大災(zāi)，濰縣尤烈。上任的路上，他見到大批的災(zāi)民逃荒，餓殍遍野，寫詩《逃荒行》，記述濰縣饑民外出逃生的慘相，其中有“萬事不可言，臨風(fēng)淚如注”詩句。

　　為救民于水火，鄭板橋果斷采取了一系列救災(zāi)措施：其一，速開官倉賑濟(jì)；其二，封積粟之家，責(zé)其平糶；其三，將自己的養(yǎng)廉銀捐出救民；其四，令大戶設(shè)粥廠，招徠災(zāi)民修筑城墻，以工代賑，救活災(zāi)民萬余名。

　　鄭板橋的《修城記》，就是為記述修城一事，親自撰文并書寫的。文中鄭板橋以辯證的觀點(diǎn)論述了修城的重要性和必要性，記敘自己作表率捐修城工六十尺，表明修城費(fèi)用概不經(jīng)手。《修城記》提出了為加強(qiáng)城防，以備不測，易土筑城墻為石砌。其費(fèi)用，不花國庫一文，亦不從民間百姓中聚斂，而“量諸紳士出之不難，舉行甚樂”，遂將修城任務(wù)分派給他們，“各任各段，各修各工”，官府僅“聿觀厥成而已”。

　　鄭板橋在職權(quán)范圍內(nèi)，用盡苦心，由此可見一斑。

　　從書法角度說，此作品書有別致，以隸、楷、行三體相參，字體突兀直峙，形態(tài)倔強(qiáng)孤傲，有石勢之巉峻，骨氣畢現(xiàn)。

　　鄭板橋曾自稱筆下題材為“四時不謝之蘭，百節(jié)長青之竹，萬古不敗之石，千秋不變之人”。此作有竹石蘭花之風(fēng)：堅固不移，潔身自好，物我交融。

　　鄭板橋所作之竹“冗繁消盡留清瘦”，刪繁就簡，以簡馭繁，盡顯簡、瘦之形象。此幅書法，筆法純凈，利落、挺勁、孤直、瘦勁，一氣呵成，水墨淋漓。布局疏密相間，以少勝多，清癯雅脫。筆畫恰如竹枝，一派“千磨萬擊還堅勁，任爾東西南北風(fēng)”的氣象。

　　雖為修城的記錄，此作寫來縱橫跌宕，舒展任意，或楷或行，忽篆忽隸，諸體筆意兼?zhèn)?，厚樸瀟灑。在藝術(shù)上追求奇絕的鄭板橋，自成一家之法，體貌疏朗，風(fēng)格勁峭。

　　鄭板橋一生率真坦蕩，其在濰縣做官時，關(guān)心百姓疾苦，始終愛民如子，因轄區(qū)災(zāi)荒開倉賑貸而忤大吏，致使他罷官回鄉(xiāng)。去官日，百姓痛哭挽留。“宦海歸來兩袖空，逢人賣竹畫清風(fēng)”，此后，鄭板橋以鬻書賣畫度過了余生。

　　“三絕詩書畫，一官歸去來”，正可概其平生。